媚出社會了,她找的是符合她興趣且有意義的工作,拒絕蹉跎光陰、混日子。
不忘初心,她為了願景,在文筆磨練上「吟成一個字,捻斷數莖鬚」;閱讀方面,仍是馬不停蹄的夜夜展卷,除了鍛鍊文采,更重要的是充實精神內涵。物質生活照樣樸實無華。
於上班空檔,同事有感而發的按著側腹:
「女孩就是有那麼一塊地方,那麼一塊地方,等人來填補。」
媚心繫顏和,感觸良深的說:
「解鈴還需繫鈴人。」
對方心有戚戚焉的點點頭。
畢業後的第三年,媚偶然從電視機前走過,發見顏和初次出現在公眾舞台,正參與歌唱比賽。她情緒並無特別起伏,前不久就有朋友邀她拍片,被她婉拒了。她極想出名,但要的是「文墨之名」。
受顏和的影響,她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未曾看電視了,當時也的確沒甚麼吸睛的影片。
顏和說過他不看電視,那麼,小時候精彩的西洋電視影集「兄妹拓荒記」、「篷車英雄傳」、「七海遊俠」、「我愛露西」、「妙賊」、「法網恢恢】等等,他都沒看過嗎?都沒接受薰陶嗎?
來往之時也沒想了解。猶記得上土風舞課時,兩人講過小時候被爸媽帶去看日本鬼片,他都是「向後看」。媚不禁莞爾。媚對顏和沒興趣,只是被動的看著他的來信,沉浸在被關注的愉悅裡。
顏和表演突出、儀表端正、應對中規中矩,頗得大眾矚目。同事十幾、二十個人在談論他。媚不動聲色,過了三個月,私底下捎信恭喜他歌唱榮獲晉級,之後還會有多場競賽。
媚的語氣照舊,彷彿他們之間並無衝突、毫無嫌隙,與前緣無縫接軌。她輕描淡寫的說:
「回來了。正忙著考插班吧!你在軍中一定參加了藝工隊。」
顏和若不是在軍隊裡,也沒太多時間練唱並累積舞台表演經驗吧!
跟往昔一樣,媚簡單敘述自己的近況。直至那年,媚總算自覺思想行為已臻成熟;因而她在寄給顏和的信上出自肺腑之言的表明能幫他更多,有資格當她的姊姊了,盼望他能來信。
她不忘跟顏和強調,假如他認為再也無需自己的鼓勵那也就算了,媚很怕又復陷入等信的泥淖漩渦。
上班疲累,信上句子寫得不妥,懶得重謄,整行直接劃掉,線還是扭曲的;比起以前的敷衍馬虎,有過之而無不及。媚不重表面功夫,相對來說,卻是重情顧義。
媚由電話簿得知,顏和兄長的公司所在地湊巧就位於她上班地點旁邊的大樓裡。
信尾她提及每天下班後都會去他們公司前的巴士站搭車,告訴他可以過來;就像高中時代,顏和說早上哪個時間他搭的公車會經過她等車的那個站一樣。
過沒幾天,媚下班走到站牌之時,發覺有一個身材跟他差不多的人目光隨著她移動。她雖然近視,但幾乎不戴眼鏡;加上用眼一整天,視茫茫,頭轉也沒轉。心想:
(若有話要說,他自然會走近。)
那個人並無動靜。當日媚穿著淺藍素色,富設計感、厚毛呢的過膝窄裙套裝,無任何配飾,頭蓄微捲短髮。她不會特地為顏和打扮。
顏和無視於媚一而再再而三的釋出善意,仍舊無聲無息,不聲不響。媚再次去信,詢問在站牌旁注意她的人是不是他。她再也按耐不住,跟他痛快的坦白道出積壓在她內心很久,未說出口的那一句話:
「以前我不喜歡你,因為我覺得你甚麼都不知道。」
為了「緩和氣氛」,追加:
「可是現在你又知道得太多了,變也不能變得太過分。」
接下來隨便閒扯幾句,問他:
「你姊姊結婚了沒有?」
同樣無回音。
之後媚撥了一通電話去他家,不是他接的。不想再打了。上次在電話中對他語氣不佳,怕他一知道是她,馬上掛掉。
在自創的活頁紙日記簿上,她寫下:
「我已表明希望他來信,若不需要我協助是他沒福氣,就讓他身邊的有緣人幫他吧!」
自問自答:
「我喜歡他嗎?不見得!最高興的是跟他說了藏在心裡一直未說的那句話:『以前我不喜歡你,因為我覺得你甚麼都不知道。』」
翡翠谷郊遊回來,她在信上跟顏和表白說欣賞他這個乾弟弟,他居然不為所動;現在算是扳回了面子。而後嘆息自憐,記下:
「被他一拖,好幾年生活在痛苦慘淡的日子裡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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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後媚在網路上看到顏和自述:
「我當時賴皮,我算是職業歌手,卻參加業餘人士的歌唱競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