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星期過後,得知里子患上了白血病 。

 

教學醫院的年輕醫生只叫陪同看病的田村進去診療室。

 

「我沒有跟你太太明講,老實說,很可能是白血病......」

 

「白血病?」

 

田村不曉得這是什麼樣的疾病。

 

年輕醫師看著他詫異的表情,

 

「那我就直截了當的跟你說吧......等於是一種癌症......」

 

里子無精打采的坐在走廊的長木椅上。夕陽餘暉從窗戶灑入,照在她穿著和服的瘦小身軀上。

 

這樣讓丈夫破費,她的癯瘦身子更加蜷縮。她抬眼窺視從診療室走出來的田村和醫生,說:

 

「住院?醫生雖然這樣建議......,會多花錢吧......」

 

年輕醫生強調,住健保大病房花費並不大。

 

田村一想到老婆如果臥病在家,自己就要一手包辦家事、看護,心頭就煩亂不堪,於是決定讓她住院。

 

就這樣,結婚兩年後,田村就像回到未婚時期,又開始一人獨居。

 

起初,田村從區公所下班,每星期會去探望里子一、兩次。病床所在的三樓,昏暗燈光下,六張床相對排列。

 

田村覺得病房裡連牆壁、窗戶都會飄散出病患的汗臭與體臭。

 

里子的病榻靠近門口。她被褥覆蓋嘴上,昏寐不醒。手腕插針,自棉被底下露出,輸血瓶懸掛於頭頂之上。

 

醫生開始對里子做輸血療法。

 

每當看到老公,里子總是露出愧歉的眼神。

 

「我住院......花了好多錢。」她小聲的嘟喃。

 

過了三個月、四個月,田村不再經常到醫院走動。隔這麼久又獨自生活,田村最初感到極為不便;

 

習慣了之後,他從區公所回來,夜晚就把手枕在腦後,一個人聽著收音機的笑鬧劇,感覺更舒服。

 

發薪日當晚,他又像以往一般,到新宿去喝點酒;接著,眼鏡後的小眼睛異常放閃,

 

儘可能往暗巷走,尋求女人的肉體。

 

他每個月還是會找個兩、三天走一趟醫院,畢竟里子還是他的老婆;可是,從醫院返家,沿途他都氣憤的叨唸:

 

「結婚以來,我根本就是吃虧。姐姐來說親,強調對方身強體壯,現在害我白白花了不少冤枉錢,

 

又非得拖著疲累的身子往返醫院。」

 

里子的身軀異常的一個月、一個月的縮小,不光只是感覺;事實上,從體重表來看,

 

她也明顯的瘦了,體力也逐漸下降。

 

「不好意思,不好意思。」里子向他道歉。

 

他發覺老婆的臉孔似乎變得十分蒼老,就連田村也不免生出惻隱之心。

 

「會痛苦嗎?」

 

「不會,我過意不去的是,我一直住在醫院,沒辦法顧到家裡。」

 

一天晚上,他發現病妻的牙齦滲出少許的血水。田村當然不知道白血病最後階段口腔會出血。

 

那年的冬天,里子過世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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