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這麼說,就妳的立場也有很多不平跟不滿吧!可是呢,且聽我道來。仔細推敲,這種兩人間的拌嘴,其實是妳我婚姻觀不同所導致。

 

妳給表妹美知子的信件裡,強調夫婦是共同生活的一對男女。夫妻之間的愛情,根據妳的想法,是兩人在家庭方面、社會方面一步步前進、聯結而產生。

 

然而,我的感覺是......所謂夫妻的愛情並不是那麼制式。

 

我認為所謂的夫婦是這樣的......。我再舉一個例子,我們公司的吉富先生,妳也認識吧!妳應該還記得,他從總公司被貶抑到鹿兒島的事務所。

 

吉富先生作為一個職員,實在很沒有才幹;雖然這麼說對他不好意思。他為人太過老實,不會跟人競爭,升遷總是落後。早早升職的同事當了科長,吉富先生才做上總務科的股長。

 

後來,吉富先生當了鹿兒島事務所所長。這個職位是很好聽,其實是被下放到偏遠地區。他也不懂得應付總公司的主管們,可以說,他終身要被外放了吧!

 

「啊呀!當那種人的太太一定很可悲吧!」

 

我跟妳提起吉富先生之時,妳這樣評斷。而我對於妳這個反應,也既反駁,又抱著同感。

 

要說他是沒出息的丈夫,我也差不了多少;但,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他太太也會因為要離開熟悉的東京而失意吧!

 

吉富先生去鹿兒島經過了半年,總公司就沒有人再講起他,他從大家的記憶中消失了。

 

就在一年前,我出差到福岡的分公司一個禮拜。公事辦完,遇到過節和星期日兩天的連假,突然想起吉富先生,於是到鹿兒島去拜訪他。

 

南國的陽光刺眼毒辣。我站在遼闊蔚藍、暖洋洋的大海邊的街道上,深深的吸了一口氣。當天櫻島火山壁面皺褶清晰可見,它正緩緩的噴吐淡黃濃煙。

 

我來到事務所(也可以說是吉野先生的家),聽說吉野先生一家人正在附近的壕溝旁釣魚。

 

照著鄰居指示,我踏上明亮靜謐的街道邁向溝渠,果然看到吉富先生夫婦頭上蓋著手巾,感情融洽的雙雙拿著魚竿垂釣。夫妻並肩,兩腳泡進水裡,同樣姿勢,注意浮標的動靜。

 

我一時之間,凝神忘情的注視這對夫婦。吉富先生瞥見我,立刻笑逐顔開,他肥胖的太太也高興的望向我。在兩人身上一點兒也找不到被下放的憂鬱。

 

當天晚上,吉富先生邀我到他家,請我吃他們當天在錦江灣抓到的新鮮生烏賊。他太太圓胖童稚的臉上堆滿笑容,說:

 

「像我們家爸爸這種人很適合待在鹿兒島喲。鹿兒島不像東京吵雜,這裡生活清閒,我跟爸爸說,結婚後從來沒有這麼逍遙過哦。」

 

從他太太的言語裡面找不出諷刺、怨恨。真的是從內心裡認為搬到這兒來充滿幸福。而吉富先生正陶醉忘我的品嚐著鹿兒島的燒酒。

 

「哇!世上也有這種夫妻。」我再度想起他們倆並肩,雙腳泡水,垂竿釣魚的畫面,也回憶起妳對吉富先生的批評:

 

「啊呀!當那種人的太太一定很可悲吧!」

 

吉富先生夫婦對妳而言,恐怕只不過是一對無上進心、沒出息的夫妻。

 

正因為吉富先生不是施與受的類型,所以妳會斷定他沒用;可是,這對夫妻掌握了幸福,被流放到鹿兒島而抓住了幸福。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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